芬蘭羅瓦涅米 Nordic Unique Travels 極地導遊經驗分享(2019~2020)

註一:本文章單純為個人心得,未收取公司獎金、報酬或獲得任何其他好處,除公司認為有洩漏營業秘密疑慮之細節(如薪資數字、車輛型號、受訓期間是否支薪等)外皆如實呈現,但僅能代表 2019~2020 年間的個人經驗及感受。

註二:文章最下方有二更,包含 2023~2024 年一名西班牙導遊對於在同一公司服務的心得與相關新聞連結,供大家參考,更多人在該公司任職的經驗分享與相關評價可至 GLASSDOOR 查詢。

原文開始

2019 年的秋天,有幸到芬蘭羅瓦涅米擔任為期半年的極地導遊。記得剛收到錄取通知時,以為是詐騙集團,在網路上也幾乎找不到關於當地的工作資訊,僅在 PTT 上找到一篇給予負面評價的文章,下面還有人留言附和,一度讓我萌生退意,後續也曾聽聞有網路社群的臺灣人影射這家公司「是中國老闆看在臺灣人可以免簽入境芬蘭,所以騙一票臺灣人去當地違法工作,還從多方面壓榨」這類說法,但事後發現該篇 PTT 文章作者與網路社群的發言者本身並未從事過該工作、內容以「臆測」為主,還包含不少捏造的流言蜚語,與事實有很大出入(如果真的這麼糟,不可能有一票臺灣人合約滿還續約,或者去芬蘭旅行時還回去找老闆聊天),但這些充滿情緒性字眼、批評與不實消息不知道嚇跑了多少人。

PTT 上關於該工作有諸多不實臆測與負面評價的文章(原文:https://reurl.cc/NjKbqp

每份工作都有其有趣與辛苦之處,端看個人用什麼心態面對工作中的每個挑戰。以下敘述全為本人在當地受訓+工作一個旅遊季節(2019 年 10 月到 2020 年 3 月)的經驗分享與實際感受,希望未來若有人拿到類似的工作機會時,不用像我當初那般迷惘,對於是否選擇遠赴北極圈生活至少半年,能有更多參考依據。

本文一共分為十八個部分,包含職缺由來招聘流程簽證工作內容待遇福利住宿交通飲食語言開戶電話與網路娛樂工作氣氛勞動權益保障辛苦之處好處,文末是關於適合此工作的個人條件結語,文長,總閱讀時間超過六十分鐘,但可是花了我將近一週整理資訊、編輯,希望對於未來欲從事此工作者能有幫助,有其他任何問題或回饋都歡迎在底下留言。

[職缺的由來]

工作機會產生的原因有很多,但為什麼一家在臺灣沒有辦公室的芬蘭旅行社,要在國內的求職網站開缺呢?

這不是打工度假

海外短期工作最熱門的選擇莫過於「打工度假」,常見的打工度假職缺包含農場、牧場、工廠、餐廳服務生、遊樂園收銀等,多半門檻不高,且有部分工作不受當地人青睞。除非有特殊專業能力,足以說服對方聘用一個「持打工度假簽證的外國人」,否則較難有機會從事非勞力密集型的工作。極地導遊雖也不須特殊專業門檻,某些層面亦屬勞力密集工作,可在加拿大黃刀鎮找到類似的打工度假機會,但這絕對不是當地人不願意從事才向外國人招手的職缺,而是我們具備當地人所沒有的優勢-流利的中文。

因為我們會講中文

「中文能力」是公司向臺灣人招手最重要的理由,近年因羅瓦涅米的華人遊客快速成長,相關業者無不想抓住這塊大餅,羅瓦涅米的官方旅遊文宣出現中文版、聖誕老人村更是每家店都可以用支付寶付款。我們公司非常注重華人市場,是羅瓦涅米當地唯一特別招聘全職中文導遊的旅行社,印製大量中文文宣(而且是繁體中文),相比於其他旅行社最多只提供中文「諮詢」服務,而不能保證由中文導遊帶團,不會講英文的華人旅客市場可說全是我們公司的獨門生意。

中文導遊幾乎全是臺灣人

相較於許多公司聘用來自中國大陸的留學生,我們公司的華人員工幾乎全部來自臺灣,我曾經非常好奇當中的原因,一直到看了一部紀錄片才知道答案。但若不論公司背景,對於來自各華人區的旅客來說,由臺灣人帶團比中國導遊更能拉近距離,尤其是遇到香港客人的時候。或許因為世界各地的華人嚮導幾乎全由中國人包辦,能遇到「臺灣導遊」的機會可說是少之又少,對於旅客們來說,也是個很特別的體驗吧!

[招聘流程]

此工作由公司直接招聘,並未透過仲介,更不須找代辦申請。記得當初應徵時,僅在一次現場面談後即拿到工作機會,但現在已經逐漸制度化,共有三關,包含視訊面試、現場面試與手排駕駛能力測驗。公司最注重的條件有三個:耐嚴寒、英語會話、手排車駕駛。

可耐攝氏零下三十度的嚴寒

這個條件沒有篩選依據(總不可能挑一個零下三十度的冰庫面試),完全由應徵者自行判斷,如果有在嚴寒地區生活的經驗很好,沒有的話更好,請假設自己可以,因為去了之後,遇到了就自然而然必須得適應。

英語會話流暢

雖然臺灣導遊帶的團以華人遊客居多,但在與各國導遊一起受訓或帶領混語種的大團時,都還是以英文為主要溝通語言,部分中文團的參訪行程(例如馴鹿牧場、哈士奇牧場等)還得幫忙翻譯導覽內容,因此,每位導遊都必須精通英文,若有西文、法文或義大利文能力更佳,會的語言越多,能帶的團越多,如果中、英、西、法、義五語皆會,幾乎所有的團都有機會上場,賺錢機會比其他只會其中兩種語言的導遊至少多兩倍。其他外語的使用機會不多,偶爾有以日、韓、粵、泰、葡、德文等其他語言為母語的客人,但通常都能直接併入英文團,不須特別另外找相關語種的導遊。

熟悉手排車駕駛

這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條件,也是讓許多外語高手卡關的原因,但因為歐洲都還是手排車為主,雪地中用檔煞也比用腳踩煞車減速安全,手排車駕駛可說是篩選導遊的關鍵。測驗時不用像考駕照那般完全不能失誤,但至少要換檔順暢、上坡起步順利,就算不慎打錯檔或熄火、倒退,都要能用最短的時間修正。到達羅瓦涅米後,還有很多練車機會,下雪後再練習雪地駕駛,其實跟平常開車差不多,重點是膽子要夠、遇到打滑能冷靜處理。

[簽證]

既然不是打工度假、也不是外派,而是直接受雇於當地公司的季節性全職工作,申請的簽證比較特別,為「季節性工作簽證」。

與「打工度假簽」的差別

由於芬蘭並未與臺灣簽訂打工度假協議(芬蘭只跟紐西蘭與澳洲兩國有簽),因此,我們都是以「季節性工作簽證」進入芬蘭工作。兩者的主要差別在於:打工度假通常是「先辦好簽證,再飛去當地找工作」,而我們是「先確定有工作,再憑工作合約申請簽證」,好處是到當地前即已經確定雇主,不須過著一邊流浪一邊求職的生活,壞處是居留證綁定於公司名下,若對原本工作不滿意,除非申請新簽證,否則無法在當地跳槽。

芬蘭僅開放「澳洲」與「紐西蘭」公民打工度假(截圖自 https://reurl.cc/9Eeq48

成本高昂的簽證申請手續

申請簽證須在 EnterFinland 網站填寫所有資料後,親自前往大使館或領事館繳交資料並採集十指指紋。由於芬蘭在臺灣兩種外館都沒有,根據公司說法,不能在芬蘭駐臺辦事處申請簽證,須至芬蘭駐其他國家的大使館或領事館辦理。以往多半是在「芬蘭駐香港領事館」辦理,但若其他國家大使館同意,也可轉至其他國家辦理。我曾寫信詢問駐吉隆坡駐新加坡兩大使館,最終駐吉隆坡大使館拒絕、駐新加坡大使館同意,故趁著七月初去星馬兩國旅遊時改在芬蘭駐新加坡大使館辦理,待居留證製作完成並送到大使館後,再委託聯邦快遞幫忙運至臺灣(也可親自赴新加坡領取、或授權他人代領)。簽證費用與為申請簽證出國的所有花費、快遞費都須要自行負擔

簽證申請頁面,本工作適用左下角「季節性工作」選項(截圖自 https://enterfinland.fi/eServices

簽證費用、效期與續約

「季節性工作簽證」是效期最短的工作簽,費用依工作季節而異,以我申請的年度而言,這份工作適用季節的費用為 350 歐元(約 11925 臺幣),有些季節要 400 歐元(約 13629 臺幣)。簽證的效期至合約結束當日止,但因為臺灣護照在申根區可免簽證停留九十天,合約結束後仍可在申根區內旅遊三個月。若下個旅遊季節仍有意願續約,因為不是延長原有的工作合約,而是重新簽訂新一季的工作合約,須重跑上述所有手續(上網填表 → 出國交件+按指紋 → 透過國際快遞取件)才能夠拿到新的居留證,上面的社會安全碼與舊居留證完全不同。

以芬蘭文及瑞典文為主的居留證

入境芬蘭的時候,因為我是持居留證通關,移民官簡單問了我要去哪裡工作,但並沒有要求提供合約之類的證明,大概一分鐘左右就把護照與居留證發還給我。然而,當我滿懷期待打開護照,想看看芬蘭的入境章長什麼模樣時,卻發現完全找不到章,再回去問移民官才知道:持居留證入境是不會蓋入境章的!而且在居留證有效期間內出境也沒有章!第一次來歐洲,沒能在護照上留下一筆入境芬蘭的紀錄,想來想去總覺得有些可惜。

[工作內容]

這個工作的職稱是「導遊」,顧名思義,就是一般印象中,那些帶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旅客到處遊覽的人。

客源以自由行/自助旅客為主

與旅行團中常見在遊覽車上拿著麥克風講話的「導遊」非常不同的是,我們接待的客人以自由行或自助旅行的散客為主,旅客們透過第三方平臺或公司官網下單,也可能直接親自走進辦公室訂行程。導遊不須在旅客從抵達到離開這段期間全程陪同、不須處理旅客的住宿問題,行程長度幾乎全在一天以內。只要在某段時間內帶領客人完成該「旅遊項目」即結束工作,客人們在沒有購買旅遊項目的時間,就單純是個自由行或自助旅行旅客。

又是導遊、又是司機

這裡的導遊幾乎全部皆為「導遊兼司機」,除了需要自行駕車帶團之外,也會不時出現簡單的接送、加油等任務需要開車,在大眾運輸不發達、幅員又遼闊的地方,沒有車就跟沒有腳沒兩樣。

[待遇]

這份工作的行前準備成本很高,不管是簽證費用本身、出國辦簽證衍生費用與往返羅瓦涅米的機票全部都要自行負擔,這樣真的能存到錢嗎?

基本收入以時薪計算

因為每天的工作時數都不一定,有時一天工作超過十小時、有時兩小時,薪水以工作時數為基準,薪資與多數國家打工度假相當,整個旅遊季節下來,平均每個月可以領到的薪水跟臺灣校級軍官差不多(臺灣軍職薪資表在此)。

週日與國定假日薪水雙倍

以極地導遊這份工作耗體力的程度與風險來看,薪水的確不高,因此大家都會搶在有雙倍工資的週日與國定假日工作,這幾天的單日收入就可能超過一般臺灣上班族一週的薪水,且這種特殊日子很容易忙到沒時間好好吃飯,更沒有時間花錢,存款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多。半年來會遇到的國定假日包含下列九天:

  1. 萬聖節(10 月 31 日~11 月 6 日之間的週六)
  2. 獨立日/國慶日(12 月 6 日)
  3. 聖誕節(12 月 25 日)
  4. 聖斯德望日/聖士提反日(12 月 26 日)
  5. 元旦(1 月 1 日)
  6. 主顯節(1 月 6 日)
  7. 耶穌受難節/聖週五(復活節前的週五)
  8. 復活節(春分月圓後第一個週日)
  9. 復活節星期一(復活節隔天)

各類獎金

公司針對達到特定目標的導遊設有獎勵制度,要達到這些標準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是特別難,要好好把握機會,但千萬別為了這些獎金而變得眼裡只有錢哦!

額外收入-小費

在薪水之外,導遊有機會拿到隱藏版收入-小費。通常是美國客人有給小費的習慣,因此有資深導遊看到美國客人就搶著帶,但這並不代表每位美國客人都會給、更不代表其他國家的客人都不會給。小費一般每組客人每次是給 5~20 歐元(約 166~666 臺幣),導遊可以全拿,不必與公司分,如果在一次平日的半日團拿到 50 歐元(約 1665 臺幣)的小費,等於當次工作總報酬超過原有薪水的兩倍,且多出來的這 50 歐元不必扣稅。

稅收與稅卡

北歐國家以高稅率著名,但對我們這些短期季節性工作者來說,完全沒有影響,但請一定要在首次發薪日前找時間去當地稅務單位申請稅卡,否則會被扣 60% 的稅,若有申請則以稅卡上寫的額度徵收,稅額可上網試算。稅卡以年計算,每年申請一份,雖然僅工作一個冬季,但因為是年尾接年初、會橫跨兩個年度,還是要在翌年一月申請一份新的。申請稅卡時須提供當年度總收入估算值,建議寧願高估也不要少估,高估不會吃虧,會以實際收入計算,但少估就得一直到稅務單位更新,非常麻煩。

稅卡(其實是紙),每份有三面

以本人 2019 年度的稅卡來說,估計的年收入為 14000 歐元(約 47 萬 5103 臺幣),實際收入在此範圍內的稅額為 0(沒錯,不用繳稅,若超過該額度、又未到稅務單位更新收入的估計值,才須繳交 30% 的稅,但因為是年底才開始工作,2019 年全年只工作不過約兩個月,根本不可能超過當初估算的稅率額度。

上文稅卡第一面的起徵稅率(0%)、超出稅率(30%)、稅率額度(14000‎€)

薪資收入與扣除項目

每月發薪後會收到「薪資單」,薪資單上用芬蘭文寫著有所有收入與扣除金額,收入包含上述的基本薪資、週日與國定假日雙倍薪、獎金等,扣除金額包含「收入所得退休金」與「失業保險金」,兩者員工與雇主各自皆須負擔一定比例。

額外支出-罰單

除了基本生活開銷,有時候可能還有罰單要繳,但這絕對不能算是「必要開銷」。除非因照公司指令做事受罰,否則罰單都由導遊自行繳清(不然大家負責違規、公司負責繳錢,沒完沒了)。常見的罰單來源有二,一是超速、二是違停。超速罰鍰金額因收入及超速程度而異,據說是 100 歐元(約 3330 臺幣)起跳;違規停車每次罰鍰 50 歐元(約 1665 臺幣),包含在禁止停車處停車、停車證過期、於限時停車區超時停車三種情況,這裡不像臺灣警察會先「規勸」,就算只停十秒鐘被抓,不管再怎麼求情都沒有用,因此絕對不能心存僥倖,否則一次違停就足以讓半天的收入化為烏有。

應繳 50 歐元的違規停車罰單

[福利]

談完報酬這些「實質回饋」,現在來談談這份工作的「隱藏版福利」,很多都無法用金錢衡量,但其價值可能遠勝於薪水,一起來看看吧!

客人花錢玩、我們邊玩邊賺錢

北歐的旅遊項目費用都不低,一趟四小時的極光團每團每人平均要價 120 歐元(近 4000 臺幣),但導遊不僅可以免費多次參與,還能一邊看極光一邊賺錢。在極光團之外,我們也有機會在非旺季期間,在有奇數位旅客參與哈士奇雪橇或馴鹿雪橇行程時,經牧場方邀請,免費跟著落單客人一起共乘雪橇,每搭一次就等於現賺 159 歐元(約 5294 臺幣)的團費,若有機會在瑞典破冰船行程中獲准登船,抵免的團費高達 399 歐元(約 13285 臺幣)。在聖誕老人村行程中,當旅客們掙扎著是否要掏出 32 歐元(約 1065 臺幣)購買紙本照片或費用高達 45 歐元(約 1450 臺幣)起跳的電子檔時,導遊得以用八折至免費不等的價格,將與聖誕老人的合照帶回家。其他非工作的跟團旅遊,都有機會享有優惠價。

這辦公室會不會太美了!

以上都是公司或合作單位額外給予的福利,並非理所當然要提供給導遊,若未獲得這些「隱藏版優惠」絕對不能抱怨,我們有責任在身,要時時記得告訴自己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樂」的,但我們也不會只去一次,這次沒機會,待半年帶這麼多團,未來一定還會有機會,甚至會玩到不想再玩。

紀念品店優惠

在這裡當導遊不須要賣東西、不會跑購物站(其實根本就不存在購物站),當然也沒有機會因客人消費抽成,但在聖誕老人村的商店購物多可享有折扣。如果有機會帶團到知名的芬蘭刀具品牌-馬勒蒂尼(Marttiini),不論客人有沒有買,導遊都可以收集印章,每集滿五個章能抵免店內 50 歐元的消費,可與導遊既有的折扣優惠同時使用。馬勒蒂尼是芬蘭頗具特色的品牌,除熱門的刀具產品外,另有芬蘭原木杯(KUKSA)、馴鹿皮坐墊、打火石、嚕嚕米造型火柴、大張精美明信片等非常值得當作伴手禮的商品,刀具及原木杯都可以免費客製化刻字,導遊們在回國前無不在店裡大肆採購,個人覺得這些商品比聖誕老人系列的紀念品更具收藏價值。

導遊專屬的馬勒蒂尼(Marttiini)集章卡

透過工作認識來自世界各地的人

我們的客人來自四面八方、各行各業都有,可能在一天中就可以同時遇到來自歐美亞非澳五大洲的旅客,大家都在不同的領域服務,有工程師、醫師、律師、外交官、人資、公關、保險業務、空服員、飛行員、警察、職業軍人、創業家、博物館導覽員、藝術家、模特兒、會計師、銀行行員、投行分析師、科學家、地鐵駕駛等各行各業的從業人員,還有散布各國、就讀不同學校、不同科系的留學生,在與旅客們相處的過程中,我們得以透過他們的經驗,認識許多我們過去所不熟悉、甚至沒聽過的領域,無形中拓展了視野。如果相談甚歡是否可與客人保持聯絡?可以!我們不是帶中小學畢旅團,不僅可以跟客人互留聯絡方式、約吃飯喝酒或私下一起出去玩,甚至要交往、結婚通通都可以(還沒聽過有人走到這一步啦)。

[住宿]

招募網站上唯一寫的公司福利是「住宿」,可別小看這福利,房租這開銷在歐洲城市的市中心不是開玩笑的。公司會承租一些公寓,再分給導遊居住,這些公寓都在距離公司步行五分鐘的距離內,每個月的房租比臺灣一般公立大學宿舍還要便宜,包含水、電、瓦斯(正確來說是電熱)與無限次數洗衣,而且公寓當中的家具一應俱全,除衛生紙這類消耗品外,幾乎不用花錢在購買家具上。雖說是由公司承租,但畢竟不是公司宿舍,不會有門禁,不管幾點回去都不用擔心被公司懲處,甚至要留宿外面也沒問題。

自己搬出去住也行

有人因不習慣沒有隱私的生活選擇自己搬出去住,公司會協助尋找租房資訊,羅瓦涅米市區套房(有個人房間,與室友共用廚房與衛浴)房租每個月約 400 歐元到 800 歐元(約 13318 到 26635 臺幣)之間,家具可能還得另外自費購買。我曾在入住前擔心與同事一起住是否容易出問題,好在導遊工作以獨立作業為主,不會有「上班面對這些人、下班還要面對同樣的人」的感覺,相對地,反而因公司安排臺灣導遊同住,背景相似的大家可以互相照應,工作上或生活上遇到任何開心或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跟彼此分享,相處起來就像一群大學生聚在一起,因此,選擇自己搬出去住的導遊非常少。

[交通]

因為公寓到公司的步行距離只要五分鐘,到酒吧、餐廳、商場、健身房多半也只要十分種以內的腳程就可抵達,完全用不到任何交通工具。

唯二的大眾運輸-公車與計程車

羅瓦涅米並沒有地鐵或輕軌這類供城市內移動的軌道設施,全部仰賴公車與計程車,沒有優步(Uber),聖誕老人村到羅瓦涅米市區單程車資約 25~30 歐元(約 820~985 臺幣)。至於公車,最可能搭的是往返聖誕老人村的「聖誕特快車」或「8 號公車」,單程 3.5 歐元(約 117 臺幣)、來回 6.6 歐元(約 220 臺幣),可在車上刷卡付費,部分班次經過機場或火車站,不過因為班次不多,建議先上官網查詢最新版時刻表再前往候車。

[飲食]

北歐嘛…對食物的期待千萬不要太高,多半以在家料理為主,好在身在該行政區的首府,要外食還是有不少選擇。

外食每餐十歐元起跳

餐廳以速食為主,還有部分的異國或芬蘭特色料理,價格多在 10 歐元(約 333 臺幣)起跳,比較貴的一餐可能就要超過 30 歐元(近 1000 臺幣)。比較熱門的平價外食選擇有「全球第二北邊的麥當勞」、北歐特色連鎖速食品牌「Hesburger」與離公司最近的「Subway」。

外食最常見的選擇-速食

超市買食材回家煮

如果想要省錢勢必得自己料理,大家常逛的包含市區購物中心內的 SK 兩家連鎖超市,各類食材的價格可參考下列影音網誌。如果有時間開車去採購,可到車程五分鐘外的 Prisma 與來自德國的超市品牌-Lidl(包含 SaarenkyläTeollisuuskylä 兩家分店),Prisma 的規模最大、最好逛,物價最低的 Lidl 則是小資族的好夥伴。如果到了半夜,就只剩下公司對面唯一 24 小時營業的 Sale 超市,單價較高但別無選擇,此時不管是便利商店 R-kioski 或分店數最多的 K 超市,都已經打烊了,這裡可是沒有 24 小時營業的 7-Eleven 哦。

拉普蘭特色料理-馴鹿肉

拉普蘭地區最常見的動物是馴鹿,最特別的食物也是馴鹿,由於馴鹿肉不能出口,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品嚐馴鹿肉,否則離開後就再也吃不到了。市區最有名的馴鹿餐廳是 Nili,價格頗高,每道餐點 20 歐元(約 674 臺幣)起跳;較平價的選擇是 ROKA 的馴鹿肉漢堡,每個 13 歐元(約 438 臺幣)。二月底若有機會觀看「馴鹿比賽(下文有更詳細的敘述)」,可購買每份 8 歐元(約 269 臺幣)的「馴鹿湯套餐」,包含一個麵包、一杯牛奶與一碗馴鹿湯,可以一邊吃馴鹿肉一邊看馴鹿比賽,這感覺夠特別吧!

左為 ROKA 馴鹿肉漢堡、右為馴鹿比賽中販賣的馴鹿湯套餐料理,香腸是另外點的,每條 2 歐元(約 67 臺幣)

為數不多的東方料理選擇

想念東方口味又不想自己煮的話,羅瓦涅米共有三家中式料理餐廳,分別為大中華祥龍樓海龍餐廳;日式料理可以去 Luckiefun’s 壽司自助餐;尼泊爾料理可以去 Curry Masala;印度料理可以去 Rang Mahal;土耳其料理可以去公司對面的 Tmi Rovaniemen Turkinpippuri。以上提及的各家餐廳每次自助餐費用約在 10~13 歐元(約 333 臺幣~433 臺幣)之間,以平日吃午餐最划算,晚上或假日有些店家只能單點,費用不低。如果想要自己買中式食材回公寓煮,可到市區的亞洲超市,內有白麵條、烏龍麵、各式泡麵、海底撈湯包、蔥油餅皮、醬油、美祿粉、各類清真食品等,選擇不多且價格不低,結帳時看到黑人可別驚訝,經營者自稱來自非洲索馬利亞。

(左上)祥龍樓、(右上)海龍、(左下)Luckiefun’s、(右下)Curry Masala

咖啡廳與下午茶

如果你是星巴克控,很抱歉,可能要失望了,羅瓦涅米一間星巴克也沒有! 不過類似的咖啡店還是有的,我個人最愛去位在 Rovakatu 這條路上的 Cafe & Bar 21,是貓途鷹(Tripadvisor)旅遊評論網站上羅瓦涅米地區排名第一的咖啡廳,有甜點、飲品、雞尾酒,可以吃早午餐,非常適合點杯 5 歐元上下(約 170 臺幣)的飲品,在那裡耗上幾個小時。

Cafe 21 & Bar 的藍莓奶昔,5.5 歐元(約 186 臺幣)

[語言]

芬蘭有兩種官方語言,分別為芬蘭文瑞典文,但對於多數芬蘭人來說,學習順序為芬蘭文 → 英文 → 瑞典文,因此,多數芬蘭人的英文遠比瑞典文流利。而在當地工作的我們,生活中又會用到哪些語言呢?

講中文的機會不少

公司聘請臺灣導遊的主要原因就是重視中文市場。在新冠肺炎疫情前,我們帶的團十之八九都是中文團,大家都能用自己的母語溝通,就算是混語種的團,我們的主要責任也是照顧中文客人。不過因為客人來自不同華人區,有新加坡、馬來西亞、香港、澳門、臺灣以及中國大陸各行政區,存在各種不同的口音與詞彙差異,是個文化交流的好機會。

英文更重要

在中文團之外,英文可說是最實用的語言。我們的工作夥伴們(包含導遊、內勤與巴士司機)來自世界各地,以歐洲人為主,也有少數亞洲與美洲人,本年度非臺灣籍的導遊分別來自芬蘭、俄羅斯、保加利亞、英國、法國、德國、捷克、義大利、西班牙、荷蘭、阿根廷、巴拉圭等國家,大家唯一共通的語言就是英文。到了合作單位(例如聖誕老人村、馴鹿牧場、哈士奇牧場等),與當地工作人員溝通也都是以英文進行。

沒什麼機會用到芬蘭文

芬蘭人的英文多半十分流利,尤其在羅瓦涅米這充滿國際旅客的觀光重鎮,這對於遊客來說是件好事,但對於長住者來說,想學當地語言的動機將大大降低。我們所有跟芬蘭人互動的機會,包含面對老闆、開戶、辦理行政手續、諮詢、購物、點餐、臨櫃付款等,都可以用英文處理,實在沒什麼應用芬蘭文的機會。

芬蘭文的字母重音多在第一音節,遇到 R 必彈舌,例如羅瓦涅米的芬蘭文名稱「Rovaniemi」發音就類似「洛(彈舌)法ㄋㄧㄝˇ米」。但芬蘭文真正難的是文法,網路上可見許多相關的梗圖,加上芬蘭文只有一個國家使用,最有關聯的愛沙尼亞文也屬小眾語種(還有另一個遠親是匈牙利文),兩個國家人民的英文水平都非常高,除非欲移民、入籍,不然住再久可能都不容易找到學習當地語言的動機。

[開戶]

芬蘭的大型銀行共有三家,包含 NordeaS-PankkiOP,若有申根區其他國家可共用的戶頭就不須另外開戶。

最方便的選擇-OP 銀行

公司一開始帶著大家到位在 Prisma 購物商場內的 S-Pankki 銀行開戶,但該銀行每月收取超過 10 歐元的手續費(超過臺幣 333 元),相較之下,位在市中心 Lordi’s Square 旁、距離公司走路只要 1 分鐘路程的 OP 銀行,開戶時繳交之網路銀行與簽帳金融卡兩者合計費用為 4.95 歐元(約 165 臺幣),每個月應繳費用為 2.7 歐元(約 90 臺幣),到 2020 年似乎各漲了 1 歐元(約 33 臺幣),但未滿 26 歲者依然全部免費(爽!)

開戶的程序很快,備妥文件後約一小時就可以完成,之後常用到的所有功能都可以透過網路銀行處理,沒有「存摺」。之前我開戶時,可以直接在與銀行預約時間後,直接臨櫃辦理,後來多了一關,要先額外付約 20 歐元(約 666 臺幣)到一政府機關驗護照才能到銀行完成後續開戶手續,詳細情形有待更新。

OP 網路銀行登入頁面(截圖自 https://saavutettava.op.fi/

[電話與網路]

對於導遊來說,因為須常常與公司、其他導遊或客人聯絡,開車還得依賴導航(芬蘭冬季視線不佳,就算知道路還是要開導航比較安全),一定要有吃到飽的網路,公司並沒有幫忙負擔相關費用

上網吃到飽每月不到臺幣 700

好在這裡的網路費用不貴,兩大電信業龍頭-TeliaDNA 每月 4G 網路不降速吃到飽的預付卡費用分別是 19.9 歐元(約 663 臺幣)與 24.9 歐元(約 829 臺幣),跟 2018 年母親節臺灣電信業「499 之亂」前的吃到飽價格差不多,在物價高昂的北歐國家可說是相當平價。

買網路即可、不用買通話

上述費用僅能上網,不能撥打緊急號碼外的電話,但我們跟公司或其他導遊聯絡都是透過 Whatsapp,這通訊軟體跟 Line 一樣也有通話功能,因此根本不須要另外買電話費,若真的有非打電話不可的需求,可跟公司另借公務機,我當初在回程航班被取消後,就用公司電話致電芬航客服,在辦公室裡光等+講電話就耗費超過一個半小時。

公寓的網路

住宿的公寓不一定有無線網路,我們都是用自己的手機開熱點分享到其他裝置,如果是辦公室內勤又剛好住在有免費無線網路的公寓,除非出去玩時也不想斷網,甚至根本可以不買網路。

[娛樂]

北歐的娛樂選擇當然沒辦法跟臺灣比,但是該有的都有,不管是健身、按摩、KTV(沒有中文歌)、看電影、在咖啡廳當文青、看展通通都可以,只是成本會比在臺灣高一些,要免費的娛樂行程大概只有泡圖書館、到憤怒鳥公園玩、上教堂、逛賣場、逛二手店、爬山或沿著河邊散步看風景。

到運動中心運動

對於喜歡運動的人來說,可以到 Santa Sport 運動中心,不管是要游泳、跑步、攀岩、打保齡球都可以,有時公司員工會自己揪去運動,有時老闆會招待大家一起去,最常見的是打保齡球,但常常連吃的也一起招待,運動完會不會瘦就要看個人的克制能力了。

公司招待大家到 Santa Sport 打保齡球

滑雪

在北極圈生活當然不能錯過滑雪活動,離市區最近的奧納斯山(Ounasvaara)滑雪場,基本票價單次含租裝備為 50 歐元(約 1665 臺幣),但若提前購買季票,最低只要 199 歐元(約 6626 臺幣),只要先去二手店買好滑雪裝備,可說是十分划算。滑雪場地主要包含滑降(downhill)與越野滑雪(cross-country ski)兩種,滑降的場地不多,但越野滑雪場地遍布整座山,周圍另有許多登山步道,是我們在市區爬山的好去處,如果幸運的話,有機會在山上看到極光。

奧納斯山(Ounasvaara)滑雪場 8 號坡道

逛博物館與看展

羅瓦涅米的展覽場所不多,一共只有三處,包含羅瓦涅米一日遊 A 行程中會去的「北極科學博物館Arktikum)」、介紹芬蘭林業資源的「皮爾凱科學中心Pilke)」與藝術展覽場所「科倫迪文化中心Korundi)」,若購買價值 20 歐元(約 674 臺幣)的「文化通行證」,七天內三者都可無限次參觀,但因為工作時就能免費進入北極博物館、科倫迪文化中心每週四晚間六時至八時也開放大眾免費入場,我們僅在參觀皮爾凱科學中心時須另購買門票,每張 7 歐元(約 236 臺幣)。

(左)北極博物館、(中)皮爾凱科學中心、(右)科倫迪文化中心

北極科學博物館以中央玻璃長廊分為兩側,北側為自然科普展區,講解極光、永晝永夜、北極熊、環境變遷等主題;南側二樓是有關於苔原的學術性展覽、一樓為歷史人文展區,陳設內容包含戰爭歷史、薩米文化等。館內另有咖啡廳與圖書館,館外的公園與前方的奧納斯河(Ounasjoki),是距離市區最近、觀賞極光的極佳地點。

「北極科學博物館」導覽影片(來源:Visit Rovaniemi

皮爾凱科學中心緊鄰北極科學博物館,知名度卻遠遠不及,但以我個人的參觀經驗,這裡絕對是三者當中的第一名!館內設有多種互動式裝置,以多國語言(含簡體中文)介紹芬蘭森林狀況、林業發展、木材種類等資訊,還能玩打靶、開飛機、唱卡啦 OK 等,不管是對林業多外行的人參觀,都能在當中找到樂趣。

皮爾凱科學中心導覽影片(來源:Visit Rovaniemi

科倫迪文化中心距離其他兩者約有 15 分鐘的步行路程,在市區最大的極光購物中心旁,類似臺北市立美術館,不定期有各類藝術展。

科倫迪文化中心導覽影片(來源:Visit Rovaniemi

特色節日

身為導遊,遇到國定假日的最佳選擇就是去上班,原因無他,這幾天許多營業場所不是沒開就是提早打烊,工作還可以領雙倍工資。在國定假日之外,拉普蘭還有三個特別的活動,包含聖誕季開幕、薩米節與馴鹿比賽。

聖誕季節開幕活動:這是羅瓦涅米觀光局主打、也最商業化的活動,於每年 11 月的第一個週末舉辦,不僅在聖誕老人村有慶祝晚會,聖誕老人還會走出聖誕老人村,來到羅瓦涅米市中心與大家同歡。如果幸運在市中心的購物中心遇到聖誕老人,可以免費與聖誕老人合影,這是唯一可以用自己的攝影器材與聖誕老人合照的機會,小精靈還會在一旁發放折扣券,憑券到聖誕老人村購買官方版照片,不論電子檔或紙本,皆可享九折優惠。

2019 年聖誕季開幕晚會官方短片(來源:Visit Rovaniemi

薩米節Porocup 馴鹿比賽:薩米節是薩米人獨有的「國慶日」,雖不是國定假日,但對分布於挪威、瑞典、芬蘭三國的薩米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節日,於每年的 2 月 6 日舉行,以紀念 1917 年時,艾爾莎·勞拉·倫伯格(Elsa Laula Renberg)等人舉辦的第一屆薩米人代表大會。慶祝薩米節的重鎮是位在挪威的特隆赫姆,至今仍會定期舉辦薩米跨國會議,詳細資訊可參考客家電視製作的專題。羅瓦涅米沒有盛大的薩米節慶祝活動,但與薩米文化息息相關、於每年二月底舉行的 Porocup 馴鹿比賽倒是非常值得一去,活動在距離市區約 15 分鐘車程外的賽馬場舉行,可乘免費的接駁巴士往返市區,門票 5 歐元(約 169 臺幣),沒有限定座位,觀眾臺、馴鹿休息區甚至賽道都可以去。賽馬場一圈全長約 1 公里,同樣距離給聖誕老人村那些拉遊客雪橇的馴鹿走,約需十五分鐘,這裡的每一隻馴鹿都可以用不到一分鐘跑完全程,後面的人不是搭雪橇、而是站在滑雪板上!

Porocup 馴鹿比賽,接近終點線時,選手會放掉牽引馴鹿的繩子

酒吧生活

導遊下班時間不固定,如果當天帶極光團,工作結束後通常已經半夜,這時導遊最常去消遣的地方就是酒吧,市區有非常多間,本公司導遊們最常去的酒吧叫做 Kansan各類酒精飲料費用每杯約為 2~6 歐元(約 63~200 臺幣),非常便宜,還可另外付費玩飛鏢、足球檯等遊戲。不同公司導遊都有可能在此出現,因此,這裡是認識整個羅瓦涅米旅遊產業極佳的平臺,一家公司有什麼八卦,不管是好是壞,都可以在酒吧裡得知。酒吧也是個充滿離別傷感的場所,每當有員工約滿離職,常會與大家在此共度最後一晚,記得三月的某天同時有三位重量級導遊即將約滿離開,連不跑酒吧的老闆與主管都出現了,可見公司對他們之重視。

Kansan 酒吧中的 Lonkero,每杯 3.5 歐元(約 118 臺幣)

其他夜間活動

不跑酒吧的話還有幾種夜生活選擇,想玩得更瘋的去夜店跳舞、只想好好吃頓宵夜的去麥當勞Sale 超市買食物,至於我最常做的夜間娛樂是-追極光!雖說帶極光團時我們也有不少機會看到極光,但在沒有客人的情況下,才能好好地享受天空中絢麗的美景,不用生火燒烤、不用管時間、不用管客人狀況,沒有任何責任在身,只有我一個人靜靜地在北極博物館前結冰的河面上欣賞,這才能深深感受到歐若拉女神有多麼迷人。

羅瓦涅米各處可看到的極光(來源:Visit Rovaniemi

[工作氣氛]

除了跟客人的互動之外,工作時跟搭檔合作的氣氛也很重要,這份短合約工作的特性造就了職場上非常難能可貴的特色-沒有勾心鬥角與辦公室文化!

工作夥伴背景多元

十月職前訓練時,我們會先認識第一批導遊,這些導遊會是我們日後互動最密切、感情最好的夥伴,大家在還不會太忙的訓練期間,已經培養出非常好的默契。到了十二月,導遊群中陸續出現生面孔,有些人是往年的導遊、對於流程非常熟悉,只須花一點時間建立默契;有些人能力非常好,根本專家,跟他合作直接淪為遊客;有些人可以得罪遊客、得罪同事、得罪公司,完全是來訓練大家容忍力的。不過由於每次搭檔都不相同,就算遇到比較奇葩的工作夥伴,頂多只要容忍一天,如果雙方約定好,還能分開行動,這時就只要跟旅客們相處就好啦!

相對單純的職場人際

由於都是短期合約,沒有升遷競爭壓力,不會有人為了個人利益刻意討好主管、更不會出現表裡不一的「職場賤人」,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共同目標就是把團帶好,合約到就離開。遇到合不來的工作夥伴,最多就是「下班不認識」,不至於遇到為了私利而想陷害自己的人,氣氛很像大學時代的學生社團,跟許多職場環境相比,單純很多。此外,因為大家都是獨立工作居多、或者每次都有不同的搭檔,這份工作非常鼓勵每個人都發展出自己的特色,不須有從眾壓力,可以盡情地做自己。

往年導遊們曾經犯的錯

倘若在工作中犯錯或表現不如預期,公司會適時給予提醒,比較輕微的給予口頭告誡、比較嚴重的開立警告單,若提醒過後仍未改進、超出公司可容忍範圍,將面對被資遣的命運。導遊們曾經犯的錯誤千奇百怪,包含高頻率遲到、時間管理不佳、漏接客人、接錯客人(接到別團或別家公司的客人)、跑錯飯店(客人在 A 飯店,導遊去 B 飯店接還回報說沒接到人)、行程錯置(給報名 A 行程的客人參加 B 行程、報名 B 行程的客人參加 A 行程,若兩行程價差大更難處理)、行程漏項目等,跟細心度與態度有最直接的關係。犯錯並不可恥,每個人都有機會犯錯,只要有心想要改正,公司絕對很樂意給大家機會。

淡季一起出去玩

撐過忙翻天的聖誕、農曆新年與滑雪假三大旺季高峰期,團數逐漸減少後,老闆常常招待大家出去玩。最常見的行程是滑雪,絕對不是在市區的奧納斯山的小型滑雪場玩,而是去全芬蘭最大的列維(Levi)滑雪場滑好滑滿,晚上蒸完 SPA 再去住民宿,在客廳裡打麻將打到凌晨再睡到中午,你說外國導遊怎麼有辦法打麻將?所以這種好康通常都是臺灣籍員工優先,這是臺灣員工之間的小祕密哦!其他國家的導遊也不是沒福利,公司曾經在 2020 年初招待幾乎所有當天休假的員工到瑞典免費體驗破冰船,往返途中還能逛宜家家居,買些戰利品回芬蘭,可惜當天本人好死不死有工作在身,沒跟到,看到其他人狂發在結冰的波羅的海上拍無數張網帥網美照,實在有夠羨慕。

「破冰船行程」宣傳影片

[勞動權益保障]

北歐的勞動權益保障是世界公認的前段班,幾乎每個領域都有強而有力的工會組織。在芬蘭,與旅遊產業最直接相關的工會是「PAM」。

PAM 在赫爾辛基的辦公室,羅瓦涅米亦有辦公室,地點如連結:https://reurl.cc/9Eem0x

加入工會的利弊

加入 PAM 的會費為每月稅前薪資的百分之一,但我個人覺得幫助不大,去問很多問題都得不到非常肯定且一致的答案,還是直接跟公司反應最快(類似當兵遇到問題不要只想打 1985 申訴,可試著先跟連上長官反應)。工會的出版品倒是很值得參考,有助於了解相關行業在芬蘭的勞動狀況。

競業間高層互不往來、基層互動熱絡

如果事情真的嚴重到需要透過工會爭取相關權益,就勢必得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但跟臺灣許多產業不同的是,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因此在整個羅瓦涅米的旅遊業中變成黑名單。羅瓦涅米有約二十家大大小小的旅行社,大家賣的旅遊產品內容大同小異,彼此都是競爭對手,高層之間互不往來,倒是底下的員工互動密切、常在不同公司間遊走,或同時在兩家以上的旅行社兼職,員工對於各家公司資訊的掌握度,遠高於公司對員工資訊的掌握度,就算在一家旅行社黑掉,到了另一家旅行社還是一張白紙,不必擔心對方是否會聯絡前公司。這並不代表大家不用注重自己的工作表現與人際關係,因為公司主管間不互相探聽,不代表基層同事間不會互通有無,反而因員工在各旅行社間的流動率高,消息在導遊圈中傳得很快。或許這不影響下一份工作的錄取機會,但足以讓在新東家的工作夥伴,於初次見面前,就已經對自己建立刻板印象。

[辛苦之處]

極地導遊工作酷歸酷、好玩歸好玩,但每種職業都有其辛苦之處,這個工作也不例外,以下分享幾項讓我覺得最困難的點:

嚴寒的工作環境與穿著守則

攝氏零下三十度是什麼樣的感覺?對於生活在熱帶區域、攝氏十度就說是「霸王級寒流」、瘋狂喊冷的我們來說,實在有點難以想像。試想手上拿著剛加入滾燙熱水的泡麵,當我們用筷子從碗裡夾起泡麵,準備往嘴巴送,麵條卻直接結冰、變硬,還能把筷子撐在半空中。連剛泡好的泡麵都能結冰,眼淚、鼻涕跟汗水當然都不例外,常見許多人的眉毛、睫毛或鬍子上都覆蓋著一層白色的冰,這時要怎麼穿才能保暖就顯得相當重要。

公司有提供防寒工作服,跟客人穿的連身防寒服長得完全不一樣,雖說個人感覺設計得不算好看,但口袋多又深、很好放東西,而且真的非常保暖,體感溫度到攝氏零下三十五度都不覺得寒冷,完全用不到「暖暖包」這種只有遊客在用的東西

供客人穿的防寒衣、雪靴與手套,防寒衣另有藍色款

以下分為「頭部」、「上半身」、「下半身」、「手」跟「腳」五個部分說明如何穿著:

  1. 頭部:(尤其短髮者)務必優先注意耳朵的保暖,非常容易凍傷。除此之外,通常只要戴毛帽或帽 T 附的帽子就足夠,口鼻怕冷者再多圍一條圍巾,戴眼鏡者建議改戴隱形眼鏡,否則鏡面會一直起霧,但建議準備墨鏡,降低晴天時雪盲症的可能。工作服其實也有帽子與遮住口鼻的構造,但因屬最外層的衣物,通常裡面要搭配自己的衣物,才能避免冷空氣從衣服與身體間的空隙灌進來。
  2. 上半身:不多不少,只要穿「三件」!最內層為貼身發熱衣或衛生衣、中間層為平常在臺灣穿的冬季上衣(厚長袖或帽 T)、最外層為公司的工作服外套。千萬不要有「穿得越多越保暖」的迷思,真正能幫助我們保暖的,是衣服與衣服之間的空氣(所以冬裝通常很蓬鬆),包得太緊反而少了隔溫層,如果穿太多而流汗,在皮膚表面結冰的汗水反而更讓人覺得冷。
  3. 下半身:跟上半身一樣,只要穿「三件」,在最貼身的內褲之外,只要在中間層穿類似高中運動服材質的長褲,最外層一樣穿上工作服長褲即可。
  4. 手:公司有提供騎雪地摩拖車專用的手套,非常保暖,但戴著手套要操作手機或相機都非常不方便,可另外準備「可觸控手套」或「觸控筆」,否則拍照或用手機聯絡事情時,頻繁穿脫手套不僅麻煩,還容易遺失。
  5. 腳:公司提供的防寒工作靴非常保暖,但不好開車(感覺不到離合器、煞車與油門),建議可先自行購買雪靴,若有防滑功能更佳。襪子不用事先購買,在臺灣很難買到真正保暖的羊毛襪,但羅瓦涅米到處都買得到,好的羊毛襪一雙要價 15 歐元(約 505 臺幣)但真的超好穿,內層可搭配一雙平常夏天穿的薄襪子,一厚一薄的搭配可耐體感低於攝氏負三十度的低溫。

不管穿得再怎麼正確,都只能「延緩」寒冷的感覺,尤其手指、腳趾些比較末梢的部位,在戶外待個兩小時一定還是會冷,因此,野外的旅遊項目必定會生火,可將手、腳靠近火源取暖。烤手沒問題,但烤腳一定要脫鞋,否則把厚厚的雪靴都烤熔了,整個腳掌都還是冰的。

在野外上廁所的挑戰

除了聖誕老人村、拉努阿動物園、動物牧場這些行程有廁所外,每晚必出的極光團通常都是到野外,嚴寒中不管怎麼動都不容易流汗,只能靠尿液排泄,但若遇內急只能自己找個隱密處解決。放心,不會尿到一半變成「冰柱」,但要在體感攝氏零下三十度的低溫中脫褲子也是種折磨(尤其對女生而言)。公司給導遊的工作服是兩件式,不像給客人的連身衣,得幾乎整件都脫掉才能上廁所,但褲子不知為何設計成吊帶褲,就算只是到湖邊草叢小解,還是得脫外套,再解掉至少一邊的吊帶才有辦法尿,真搞不懂為何不直接在工作褲上設計一個「石門水庫」,拉個拉鍊解放不是輕鬆多了?

乾裂的嘴唇與皮膚

在乾冷環境中,嘴唇與手指皮膚容易乾裂。初期我會隨身攜帶護唇膏,但抵達大概兩週後,嘴唇就適應了,再也沒有擦過。皮膚乾裂可說是導遊的職業傷害,我們不可能隨時戴著手套,又必須搬木材,手指(尤其指甲附近)常常跑出許多小傷口,過很久都不會好,建議準備護手霜,每天都要擦,否則在羅瓦涅米期間都會一直很痛,離開寒帶地區才能癒合。

手機不斷自動關機

在極冷的環境下,手機等電子用品很容易進入保護模式,不是電量掉超快(五分鐘內從 99% 掉到 2%)就是自動關機,臨時要聯絡事情或查資料變得非常麻煩。在這樣的環境中工作,中等價位以上的安卓手機或 11 以上(含)的蘋果手機是最佳選擇,iPhone 如果未達 11 則常常第一個關機,雖然可以另外幫手機貼暖暖包,使用起來還是非常不方便。以下三張照片都是在 2020 年 1 月 4 日的極光,三張照片分別由澳門、香港、臺灣客人拍攝,可比較同一極光夜不同手機的照片差異。

(左)由 iPhone 7s 拍攝、(中)由 iPhone 11 Pro 拍攝、(右)由 Sony Xperia XZ3 拍攝

三更半夜才下班

極光團通常在半夜結束,但結束後還有後續收尾工作,凌晨一、兩點才回到公寓是常有的事(還是有人下班不回公寓,先跑到酒吧玩樂),緊接著隔天早上八點多還有一團。這樣的生活非常緊湊,所幸,除了在最忙的聖誕假期之外,通常都不會排這麼緊。

燒烤廢氣一直吸

篝火燒烤是工作中重要的一環,在小木屋(Kota)或帳棚/梯皮(Tepee)內內還算好處理,若是在半開放的 Laavu 或是直接於戶外環境生火,還得注意多變的風向,不管站在火邊的哪個方位,都有可能面對撲鼻而來的黑煙,躲也躲不掉,下團後身上還是必定會留下濃濃的燒烤味,衣服不慎離火源太近還會不小心燒出破洞,因此,我必穿著全套工作服、不穿便服帶領這類的旅遊行程,回公寓後沒洗澡不敢上床。

日照時數短、天氣又差的冬季

高緯度地區不同季節的晝夜長短變化明顯,十月初剛抵達羅瓦涅米時,日出時間約為早上七點半、日落約為傍晚六點半,跟臺灣的日照時數相當,但隨著冬季的到來,黑夜時數逐漸變長,早上出門工作時的天色越來越黑。到了年底,睡到十點半再去看日出都不嫌晚,再過兩個多小時,太陽就下山了,完全沒有日正當中的「中午時刻」。十二月是黑夜最長、天氣最差(常常陰天或下雪)、工作量最大的月份,很容易有負面情緒,一定要預先做好心理準備,調整好心情,面對這段最爆炸的時光。

被濃霧壟罩的奧納斯山(Ounasvaara)山頂

所幸緯度還不算太高,不至於有「永夜/極夜」,即便到了北半球日照時數最短的冬至,依然有約兩小時十五分鐘的日照時數,但到了夏天(六月上旬到七月上旬),羅瓦涅米還是有「永晝/極晝」,屆時不可能追極光,倒是有「午夜太陽」行程。

羅瓦涅米夏季的「午夜太陽」(來源:Visit Rovaniemi

重物扛不完

除了燒烤產生的煙味讓人不適,行前的準備與結束後的收拾工作也頗麻煩,燒烤與其他行程相關物品總重量有時超過十公斤。雖說我們常用雪橇載所有器具,減輕負擔,但要在連走路都會滑倒的融雪時刻拉著它走依然不容易,將所有器材搬上與搬下車又是一項挑戰,還好多數旅客都很熱心,願意主動幫忙。

瑣碎而無聊的收拾工作

為了確保客人在戶外活動時不會冷,公司會提供所有旅客禦寒服裝以及各式行程中會用到的物品,出發前所有旅客都在公司換裝,行程結束後有兩種選擇,一是載客人回公司換回自己的衣服,再帶客人回住宿地點;二是直接載客人回其住宿地點,讓客人在住宿地點換裝,再自己把所有衣物載回公司停車場、拖回辦公室。如果選擇後者,因為物品數量很多,有時必須分好幾趟才能搬完,回到公司後還得把所有衣物用具都歸位才能下班。在出團量最高峰期間,公司會另外請工讀生協助完成這些較瑣碎的工作,讓導遊可以更專注於帶團。

燒烤的危險性

燒烤前要用斧頭或刀子劈木材,沒抓好角度容易被砍傷,抓握木材時可能有木屑插到皮膚內,讓本來就已經因天氣寒冷而乾裂的手指更加疼痛;準備食材時,要小心使用刀具,一定要讓手遠離刀子切割方向,曾經有導遊不慎切傷虎口,鮮血直流,團帶不成還得跑醫院動手術。燒烤期間要碰火,聽起來危險性更高,但因為大家都會更加小心,反而不容易發生意外。

幾乎每團必有的燒烤環節

雪地駕駛挑戰多

雪地駕車是這份工作最重要的能力,也是最常出事的環節。許多挑戰都不可能在臺灣遇到,包含下列幾種情況:

  1. 積雪:只要在下雪的日子於戶外停車場取車,車頂必定都積著厚厚的雪,出發前得耗費好大一番功夫剷雪。好不容易清完車子上的積雪,準備把車開出停車場時,卻發現停車場的積雪足以讓車輛動彈不得。
  2. 鏡面起霧:最容易發生在從戶外開進地下停車場時,因為車體溫度低,進到相對溫暖的地下室後,與車窗或後照鏡接觸的小水滴遇冷,直接附著於表面上,停車時仰賴的後照鏡整面都是白的,雖只要過五分鐘左右就能恢復正常,還是讓人十分困擾。
  3. 結霜:停車時,若溫度夠低,車窗與後照鏡除了積雪,也會結霜,有時連在行駛途中都能逐漸結霜,擋住視線,擋風玻璃還能加熱除霜,但後照鏡結霜就不得不先暫停路邊,才能清除累積在上頭的小冰晶。
  4. 雨刷水不足或結冰:雨刷水是清除風擋結霜的利器,每次行車前最好先檢查是否足夠,否則很可能行進間要用時才發現沒水。部分雨刷水僅能耐冷到攝氏負二十度,添加前務必先看清楚,雨刷水結冰比不夠用還慘。
  5. 結凍:最容易結凍的構造有兩個,一是手煞車、二是車門。天冷時絕對不能拉手煞車,否則結凍後會把車輪鎖死,停車時手排車應進一檔、自排車打P檔,盡可能不停有坡度的地方,或停放時將前輪打歪以防直線下滑。車門結凍比較好處理,潑熱水就可以了。
  6. 雨刷積冰:雨刷上的積冰會讓雨刷無法發揮功能,不管怎麼刷都無法除掉擋風玻璃上的積雪,因此,出發前一定要把雨刷清乾淨,用手指剝掉最快,最好還能用指甲清除碎冰,但手指很快就會凍到沒知覺。
  7. 防撞警報器或倒車影像鏡頭結冰:車輛的防撞警報器常因偵測器表面結冰而發出假警報,倒車影像也常因鏡頭結冰而看不清楚,因此,一切都得靠真功夫,或者也可以請客人下車幫忙看。
  8. 路面結冰:融雪時,路面很滑、摩擦力小,走路都很容易滑到,何況開車,兩輪傳動車輛有時還能看到無動力的兩輪完全轉不了、只在冰上漂移。最容易打滑的地方在停等紅燈處,因所有車輛都在同一地點起步,冰上積雪早已被前車磨光,停車再開時必定會先小漂一下才能前進。
  9. 冬季黑夜時間長:這之所以會是一個挑戰,是因為當地除了市區周遭的道路外,幾乎完全沒有路燈,仰賴車子的遠光燈照明,但若遇到大雪,遠光燈反而容易讓雪花變得刺眼,此時建議不使用遠光燈,慢慢開就好。
  10. 不寬的車道:只要離開市區,當地道路必定是雙向各單線,想超車得用逆向車道,若未注意到對向有來車,對撞風險很高。兩車道中間無安全島、兩旁是溝,靠太中間會與對向來車高速擦撞、靠太旁邊直接掉溝裡。
  11. 突然冒出的動物:這裡不會有突然從路邊竄出的行人或機車,大家的交通禮儀非常好,但動物可沒在客氣的,不管是馴鹿、麋鹿或其他動物,都是路殺事件常見的受害者,就算用遠光燈閃,牠們也不一定會離開。
  12. 引擎無法發動:車輛引擎可能因低溫無法發動,須隨時確保車內有足夠的汽車尿素(AdBlue。我曾在開車把客人從住宿地點送到公司時沒問題,客人換好衣服、即將出發時卻無法發動引擎,還得臨時換車。
  13. 停車位超窄:由於多數車輛都是九人座廂型車,但當地的停車位多半較適合小轎車,停車非常困難,常要一邊停一邊下車查看。
  14. 車況不一:整個旅遊季節下來必定會遇到大大小小的車損,如果明顯造成駕駛困難(例如:車窗或後照鏡碎裂、車門關不上),公司會用最短時間修復;但如果是不至於讓車開不了的問題(例如:車窗或後照鏡龜裂、車門打不開),通常是等到旅遊季節結束後才處理,暫時只能將就著開。最讓我擔心的是輪胎問題,曾經遇過疑似胎壓不足、防滑釘脫落的危險狀況,經反應仍未及時處理,常打滑,不過由於該車較老舊,僅派用於短途行程。

認識當地人的機會不多

當導遊有非常多機會可以認識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不管是工作夥伴或遊客,大家的背景都很不一樣,但對於想深入「建立當地人脈連結」的人來說,可能會比較困難一些。導遊的人際圈看似可以很廣,其實都僅限於同樣短期在羅瓦涅米停留的過客,非因公務,很少有機會跟當地的芬蘭人接觸,加上北歐人多半不熱衷於社交,十分不容易踏進他們的生活圈。或許可以嘗試玩 Tinder 這類交友軟體,有機會認識一些當地人,但因為玩家不多,可能不管怎麼滑,出現的都是同一群人,跟一起玩的同事看到的對象還一模一樣,選擇十分有限。

新公司的制度仍不完善

羅瓦涅米當地最老牌、同時也是規模最大的旅行社為 Lapland Safaris,於 1994 年成立,我們公司晚了他們超過二十年才出現,在當地還算是很新的公司,仍在快速成長的階段。雖制度不像大公司那樣完善,但好處是彈性很大,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內勤管理人員討論,內勤以未滿 30 歲的臺灣人為主,是非常年輕的團隊,大家想法相近、不難溝通。

Lapland Safaris 辦公室外觀(地點:https://reurl.cc/GV80Av

[好處]

好啦,說完辛苦的點,當然要來分享這份工作最棒的地方,現在回想起來,都還是好懷念呢!

冬季生活體驗

玩雪、追極光、哈士奇雪橇、馴鹿雪橇這些在臺灣這種熱帶國家完全無法進行的冬季體驗項目,在羅瓦涅米都是生活的日常,當旅客們花了一團超過 100 歐元(約臺幣 3370 元)參加這些一生難得玩一次的旅遊項目,我們不僅能連玩好幾十次,還能一邊玩一邊賺錢!嚴寒還有一個有趣的好處-沒有螞蟻、沒有蒼蠅、沒有蟑螂,食物沒吃完直接放桌上就行,連個保鮮膜都不用包。

大自然就是我們的辦公室

厭倦了辦公室裡死板的牆壁與燈光嗎?在這裡,宛如仙境般的雪白世界就是我們的工作場所,不管到了湖泊或森林,都美得讓人無法停下快門,總讓人在工作時有滿滿的幸福感。更棒的是,老闆跟主管都不在身邊,可以與客人盡情享受眼前的一切,還能跟客人們一起打雪仗,有時偷偷欺負客人,通常換來的是所有客人聯合反欺負導遊,大夥玩得不亦樂乎。

「辦公室」景觀

一邊工作一邊交朋友

在許多工作中,上班時接觸的對象都十分固定,能頻繁與不同人接觸者多半伴隨著業績壓力,與合作夥伴的往來建立在利益關係上,而「導遊」這份工作最有魅力的地方在於:我們得以不為了利益關係就認識許多不同的人,且與許多服務業不同的是,只要不是大團,我們在行程中都能有足夠的時間與客人互相認識,氣氛就像是大學時期與社團一起出去玩,或許不是每組客人都能保持聯絡,但只要有那麼幾組客人能成為彼此未來生命中共同成長的夥伴,都是十分可貴的人脈連結。

不斷尋求自我突破

這份工作非常困難,一定會遇到許多瓶頸,不論是要面對嚴寒、在雪地開車、在野外生火烤肉、應付多樣的客人與工作夥伴、追極光技巧等,都充滿著挑戰,但也因為如此,我們永遠都能找到進步的空間,在每一團中逐步調整自己。不管我們帶了多少團,對客人們來說,都是該旅遊項目的初體驗,我們得以化整為零,在每一團中展現全新的自己,可能是追求更高的效率、更細緻的服務品質或更豐富的導覽內容,這些都有助於我們朝著成為更好、更專業的導遊邁進。

對臺灣員工超好的公司

以海外工作來說,這點顯得最為難能可貴。公司由一位芬蘭人與移居芬蘭的華人夫妻檔創立,對臺灣人可說是照顧有加,逢年過節常邀請所有臺灣員工一起煮火鍋或到餐廳慶祝,到了淡季,總是分批帶著大家出去玩。跟其他國家的員工比起來,(我們這期的)臺灣員工有更強的凝聚力,即便工作合約結束返國後,大家還是能夠常態性保持聯絡,並不定期舉行聚會,一季合約結束後,大夥願意續約的意願頗高。

[我也想去芬蘭當極地導遊]

好啦,說了這麼多,具備什麼樣特質的人適合這份工作呢?

嚮往戶外工作、體力佳

導遊工作幾乎全部都在戶外進行,如果你不怕冷、不怕風、不怕黑、不怕髒、不怕臭(燒烤的那種臭)、不怕融雪時走路滑倒,還可以在野外上廁所,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天氣都能自在地在戶外活動,搬重物不喊累、偶爾一天工作超過十小時還是樂在其中,那麼這份工作絕對很適合你來挑戰!

反應快、樂於接受工作中的挑戰

由於每天的天氣狀況都不一樣、遇到的客人也都不一樣,就算跑的是同一個行程,也不可能有兩個完全相同的團。導遊工作充滿變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一定要有臨機應變的能力,遇到意外時絕對不能比客人還慌張。

厭倦朝九晚五、週休二日的生活

彈性工時可說是導遊工作最大的特色之一,上班時間從早上六點半至晚上十點不等、下班時間從早上十點到凌晨三點不等,每天工作的時間都不一樣,但沒有半夜上到隔天早上的大夜班。每週的休假日也都不同,有時在平日、有時在假日,遇到旅遊成本最高的長假,就是我們賺錢的好時機,等到價格降低、人潮又少的淡季來臨時,再好好地享受屬於我們的假期。

具備跨文化溝通的能力

我們的工作夥伴來自世界各地、客人也來自世界各地,大家的生活背景都非常不同,我們不可能與每個人都變成知心好友,但至少在工作期間,與不同文化背景的夥伴們都要能夠順暢地合作,與客人的相處常常也是合作關係,彼此互相幫忙,行程能夠進行地更順利。

喜歡開車、喜歡與人互動

如果你喜歡開手排車,享受換檔的樂趣,還能一邊開車一邊跟不同的人聊天,那絕對是這份工作的不二人選。有時工作有點像計程車司機,通常計程車的乘客不希望司機跟自己聊天,但當導遊不一樣,整趟車程都不講話反而讓旅客覺得有距離,是個與客人互相認識的絕佳時機唷!

自我管理能力強

導遊工作時見不到老闆或主管,常常都是獨立帶團,要有很強的自我管理能力。只要在設定好的時間內完成工作,期間要怎麼做沒人知道,如果能摸魚摸到客人滿意、沒人客訴也是真本事。另外,工作時數是自己回報的,難免有人為了想多賺一點錢而虛報時數,公司有人審核,但團中實況無從查證(公司不至於要求導遊提供手機定位紀錄,更不可能打電話跟客人確認),如果導遊能掰出可以說服公司超時工作的理由,加班費照給,但常態性超時當然不可避免地會讓人起疑心。

已有足夠存款或經濟無虞

這份工作不是賺不到錢,而是前期成本(出國辦簽證、自付機票等)非常高,從錄取到開始賺錢這段期間,得自己先墊超過臺幣五萬元,再用十二月的旺季慢慢補回來。旅遊業的收入容易受到大環境(例如:傳染病、政治因素等)影響而極為不穩定,實在不適合有經濟壓力者前來。

[結語]

當初會打這篇文章,主要是想讓有意願嘗試這份工作者,在出發前就能對工作細節有更深入的了解,不再像我當初幾乎找不到任何資訊,只能帶著未知出發,連對方是不是詐騙集團都無從查證。以上內容都是本人 2019~2020 年的經驗分享,部分資訊可能有待更正或已經隨著時間更新。若對芬蘭仍有任何疑問,可參考芬蘭政府官方的中文版資訊,工作相關政策與個人權益等事項都有清楚說明

infoFinland 中文版網站

原本打算在 2020 年續約的,連工作合約與薪資都已經談好,無奈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實在太大。去年七月初時,就已經幾乎壓線完成簽證申請手續,並趕在出發前一個月拿到居留證,今年到七月底都還在疫情高峰,多數國家的入境隔離政策依舊,國際旅遊依然沒有起色,不僅年底團量與收入是未知數,能不能順利拿到新的簽證都是問題,只能忍痛放棄。期待能在疫情過後有機會回去,完成當初設定給 2020 年的工作目標。

(此段落於 2023 年 12 月新增,為一更)非常意外的是,疫情期間我迎來了人生大轉彎,而且也非常熱愛這在之前我還毫無概念的新領域,即便疫情在 2022 年尾聲逐漸走入歷史,回去芬蘭工作卻從我的短期目標、變成長期目標,再逐漸變成排除項目。然而,我從不覺得自己的心有任何一刻離開過芬蘭,2023 年初與幾位同樣有芬蘭經驗的臺灣好朋友在臺北合辦一場分享會外,也很開心認識一些後續應徵相同公司工作的臺灣人(要澄清一下,分享會跟這家公司、這份工作毫無關聯,內容更是完全沒有提到招募或推銷公司行程),有人沒錄取、有人錄取後放棄,也有人扛起行囊踏上這段旅程,不敢說所有人都能像我、以及我的同期同事們這麼愛這段回憶,但就像任何公司與工作一樣,有人經驗很好、難免會有人印象不好,我很幸運是前者,這些點滴就讓我放在內心深處,好好回味吧!

如果有人在之後的旅遊季節有意願到同一家公司工作,都歡迎參考同事製作的影像網誌,有任何問題或回饋都可以留言唷!

芬蘭極地導遊生活| -30度嚴寒下最酷工作| 極地的必玩必吃??!!🤩🤩 Life as Arctic Tour Guide in Lapland, Finland🇫🇮(影片由 Tina Hu 製作)

若想了解較為近期的分享,則可參考 2022~2023 年擔任同樣工作的「從朝聖之路到極地導遊」版主:阿昆(黃振昆)在回國後辦的分享會之精彩集錦:

[ 二更(2024 年 4 月) ]

距離回國已經四年了,後續透過管道了解該公司現狀,我逐漸發現自己在這段經驗中能有如此美好的回憶,其實是由很多幸運交織而成(或者其他人不開心的點我並沒有看得很重)。

根據芬蘭當地媒體:芬蘭廣播公司(Yleisradio Oy, Yle) 2024 年 4 月 10 日的一篇報導,同年 2 月該公司曾經有外籍導遊帶領雪地摩托車行程時,因撞到樹而喪命,這起事件還在知名論壇 Reddit 上引起討論。當季度西班牙籍導遊 Ramiro Menaya 以英文向 Yle 記者表示:「我從來沒有在這麼糟的公司待過,這是我人生中見過最糟的一間,而這正是我離開的原因之一」,相關訪談影音與文字報導如連結(4 月 15 日 Yle 另發布英文版報導如連結):

截圖中新聞標題的中文翻譯如下:

已故導遊同事、24 歲的 Ramiro Menaya 中止在拉普蘭的工作:「我從未見過如此糟糕的公司」

以下另整理全文三大重點:

  1. 工時過長:在旺季時,每天工時長達 10~16 小時,公司也不在乎下一個工作日前,員工是否有足夠的休息時間;甚至有日本人表示他幾乎每天都從早上八點工作到凌晨一點。
  2. 車輛老舊:報導中提及一輛車的里程數高達 70 萬公里,公司承認車齡高但否認車況不佳,並表示車輛有故障都會立刻修理,但此說法與員工感受不符,員工常擔心車輛在嚴寒中於荒野故障。
  3. 安全訓練不足:公司未提供足夠的結冰路面駕駛訓練,即讓導遊在該高風險條件下行駛,導致公司每週都會發生如車子掉進溝裡的小事故,公司也承認其原因為季節性工作者的冬季駕駛經驗不足。

由於事發時我並未在這家公司服務,因此無法說明太多個人感受或報導未提及的其他細節。以下提供其他延伸報導供參考,希望能讓大家在評估是否到這家公司或當地其他旅行社工作時,可以先行了解較近期的公司與羅瓦涅米整體旅行業狀況,當然這也只是「一部分的人對該公司的想法」,不代表所有當季度的員工都痛恨這家公司或該產業,就像我在該公司工作的經驗非常好,也不表示所有同期的夥伴都對這段回憶有著類似評價。

  1. 導遊在雪地摩托車行程中喪生- 這是業界一直擔憂的事情,羅瓦涅米旅遊業負責人表示。(芬蘭文,於 2 月 14日發布)
  2. 雪地摩拖車行程中喪命的導遊,這個冬天才開始工作-根據地方管理局,雇主忽略了風險評估。(芬蘭文,於 3 月 26 日發布)
  3. 培訓時間短、車輛狀況差與休息時間不足,讓拉普蘭的季節性工作者感到擔憂。 (芬蘭文,於 3 月 27 日發布,英文版連結請點此

與 4 月 10 日所發布的新聞不同之處在於:這三篇報導並未提及公司名稱,因此不能斷定(也不能排除)內容與 Nordic Unique Travels 有關,但就如「駐芬蘭台北代表處 Taiwan in Finland」的臉書貼文所示:!!海外就業要小心,事先準備不可少!! !!

駐芬蘭台北代表處 Taiwan in Finland 臉書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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